程溪告知完了王財貴之後便走了回去，突然發現街上聚集了許多人，都圍在一處，其間老人哭得撕心裂肺的，竟是發生了一樁命案麽？

好奇地走上前，那些駱府家丁的衣服她也認得，此時正擡著一個人，整個身子都被遮蓋了去，看不到她的長相。

“哎，這位兄弟，我想問一下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？為什麽駱家的人會在這裏啊？”程溪湊上了前去，隨便找了一個身旁的人問道。

看那兩個老人哭得著實有些淒慘，這如今又死了一個年輕人，往後的日子想必也是不好過的，而且這白發人送黑發人，該是何其的痛心。

“這死的就是駱家的丫鬟，好像是叫什麽名字來著，小翠，哦對就是小翠，聽說是惹得了駱府裏的哪個姨娘不高興了，竟被活活的打死，方才被人掀開了看，這眼睛都是瞪著的，死不瞑目啊！”那人仰天長嘆了起來，一直不停地搖著頭，極為惋惜。

大戶人家本就是如此，是殺人連骨頭都不會吐的地方，就算是出了命案，可死的是丫鬟，身份卑賤得很，哪次不是給點錢就草草了事，府衙根本不會管。

“駱府這樣大的宅子，給的銀兩應該不會在少數。”程溪如今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，暗自為程笑捏了一把冷汗。

程笑這算不算是也差點就進了鬼門關呢？想想這樣年輕的一個姑娘，如今說沒就沒了，心裏還是有些五味雜陳，不是滋味。

“姑娘你小點聲，要是被他們聽見可就麻煩了。”旁邊一個老婆子連忙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，神情格外的凝重。

她點了點頭，看著已經逐漸走遠的擡著屍體的家丁和老人，轉而從人群裏退了出去，心情也壓抑了起來。

之前在夫人的嘴裏，她是聽到過小翠的名字的，據說是與程笑關系還不錯，就算是她被趕了出來也幾次三番的接濟她，是一個心腸特別好想人，竟沒想到這麽快就香消玉殞了。

如此想著，走路也不由得加快了起來，想著回去趕緊將這件事告訴程笑，也好去送她這最後一程，要是晚了恐怕就連這最後一面也見不上，到時候肯定是會特別的後悔。

“表姐。”程溪推開了房門，走了進去，見程笑手裏拿著篾條，一副深思的樣子，心下不禁疑惑，不過卻只是轉瞬，便正色了起來，眼下可是有要緊的事情。

程笑擡眸看著她，手裏的篾條卻還是沒有放下，輕聲問道，“事情可是辦妥了？”

“小翠，小翠出事了！”由於走得太急，程溪微微喘著氣，秀眉緊鎖著。

什麽？程笑騰地站了起來，篾條直接落在了地上，大步向她跑了過來，神情十分的焦急，心下頓時升起了一抹恐懼。

“她怎麽了？”

“小翠死了！我方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駱家的人擡著她的屍體，據說是惹怒了哪個姨娘，被人給活活打死的！”程溪的話剛一說完，程笑就向外面跑了出去，再也顧不得其他。

駱家有多少個姨娘，程笑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，但是既然有人敢殺她的人，這個仇她絕對會報，她要讓害死小翠的人血債血償！

“程笑，你這是上哪去呀？”楊氏正從外面回來，哪裏想到一進門就看到正焦急這往這邊跑了過來的她，心下一陣心驚，要是自己晚來一步，她是不是就已經跑了？

程笑此時思緒一片混亂，急急地開口，“我聽說小翠死了，能不能讓我出去見她最後一面？”

這駱府前兩日才舉行了親事，才不過一天，丫鬟小翠就死了，著實是晦氣得很，如今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，幾乎是人盡皆知。

“我說程笑啊，你懷了駱府三少爺的親生骨肉，可是他就在這兩日成了親，據說是夫妻是相敬如賓，你竟還惦念著他，想著要去看他死去的丫鬟？”楊氏冷言冷語地諷刺道，垂眸不屑地將她看了個遍，嘖嘖地嘆息了起來。

聽著她挖苦的話，程笑並沒有多大的感覺，反正駱亦寒與誰成親與她都沒有任何的關系，何必在意這麽多白白增加許多的煩惱。

“我只是想去看看小翠，她曾經幫助過我很多。”程笑沈聲說道，性子一直十分倔強的她難得的帶著一絲哭腔，就算是被她極力地想要壓制下去，可是卻仍然被楊氏聽了出來。

那次去福林客棧的時候，楊氏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，如今小翠死了，可以說她如今唯一的一個朋友都沒有了，而且小翠還是駱府的丫鬟，也正好讓讓她斷絕了回去的這個念想，安心嫁到劉家去。

“好，天色也不早了，你早去早回，莫要太過於傷心，註意自己的身子。”楊氏惺惺作態地說著。

程笑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，步伐格外的沈重。

她怎麽也沒有想到，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，說死就死了，難道丫鬟的命就如此卑賤，如此不值錢麽，竟然被人這樣的肆意踐踏。

手上傳來骨骼的聲音，而她卻仿若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，繼續往前走著，一路走一路問，總算是來到了小翠家的外面。

房子很小，也甚是破舊，就算是遠遠地站在外面，程笑都能夠聽到老人的哭泣叫罵聲，是那樣的無助，與無可奈何。

這便是古代的悲哀，無權無勢的人想要討回一個公道都是癡人說夢，完全不切實際，說不定哪一天就被人給殺了。

程笑猶豫了一陣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，反正早晚都是要面對的，一想起小翠，心裏就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，要是當初她沒有顧慮那麽多的話，小翠會不會就不會死了，可是這世界上，沒有那麽多的假設。

沒有發生的事情倒是可以預防，已經發生了的又怎麽可能改變得了。

“姑娘你是？”老爺爺一邊拍著妻子的背，爬滿了皺紋的臉十分蒼老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格外的嘶啞，沒有絲毫的生氣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痛失了孫女的緣故。

“我是小翠的朋友，程笑。”程笑走上了前去，看見那邊放置的屍體，上面還蓋著草席，心裏又是一陣抽痛。

若是當初自己沒有穿越的話，那麽原來的那個程笑，會不會也會被裹上草席，送回程家，哦不對，那時候她已經跟程家脫離了關系，只怕是會隨便地扔在哪個荒山野嶺草草了事吧。

“你就是程笑啊，哎，我們小翠沒有你命好，要是她是被趕出來的話多好，至少，至少她還在。”老婆婆的聲音是那樣的蒼白無力，她的孫女就這樣慘死，居然還被駱府的人說是掃把星，讓她如何不難過。

可是就算是難過又能怎樣，還不是沒有能力去改變，怪只怪他們只是貧苦的老百姓，無權無勢。

“婆婆，爺爺，你們節哀順變，小翠的事情，日後我一定會給她討回一個公道的。”程笑死咬著嘴唇，面無血色得說道。

原本她還想問問小翠的死因到底是如何，可是看到兩個老人家都已經這麽傷心了，也就不好再去戳他們的痛楚，此事以後慢慢調查也是可以的，並不急於這一時。

“姑娘，你還是保護好你自己吧，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回去那個地方了。”老爺爺拍了拍蹲下來的程笑的背，兩行眼淚又落了下來，他急著揮手去擦，結果卻是越擦越多。

程笑早已是淚如雨下，接連應了好幾聲，心間好似被堵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，梗得她十分的難受，就連呼吸也有些困難了起來。

“我們還是別哭了，相信小翠也不想看到你們如此傷心的模樣，地上濕氣比較重，你們莫要感染了風寒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的身子。”程笑環視了一下四周，家裏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，他們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是十分的破舊，這家徒四壁，小翠又先行一步了，這二老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。

駱家是什麽樣的品性程笑自然很清楚，若是換做往日還好，偏偏是在三少爺成親的這幾日死，肯定會被老夫人他們認為相當的不吉利，如此並不會給二老多少的錢。

“你們先將我這裏的銀兩拿去，找個人好好的把小翠下葬了吧，你們二老也要照顧好自己，莫要讓她泉下不安。”程笑沈聲說著，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兩都拿了出來，現在王財貴那裏還沒有結工錢，買通侍女又花了一些，剩下的已經沒有多少了。

老爺爺一把將她遞過來的錢給遞了回去，再深深地看了小翠一眼，“我們哪裏還能受你的錢，你一個人在外，用得著錢的地方躲著呢，我這把老骨頭又能活多久。”

程笑哪裏會允許他拒絕，直接將銀兩放在了他的手心裏，淡淡地笑道，“我現在已經回了程家，不需要多少錢，這點你們先拿著，小翠不在了，我這樣做也是應該的，她也幫了我不少的忙。”

見她的話都說到了如此份上，老爺爺也不再拒絕，只好自己收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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